林軒任醫師(以下簡稱林):這一集也很特別,大家都知道我之前訪問過自己的洗腎病人,最近在網路上看到一些很激勵人心而且很強的腎友,可能大家也聽過他的名字,他有經營粉專「逆轉腎人生。健身人Jimmy」,歡迎Jimmy來到節目上!
Jimmy:哈囉林醫師,各位朋友大家好,我是Jimmy。
林:Jimmy在網路上很有名,我看到你的照片有6塊肌,身體都很健壯,因為我都練混元功,就是腹肌都連成一塊,所以看了很羨慕。雖然我身為腎臟科醫師,看過這麼多腎友,老實說沒看過特別強壯的,我以前也不知道腎友可以健身到這種程度,所以我想先請Jimmy介紹一下逆轉腎人生是怎麼開始的?
Jimmy:我們家族有先天性的糖尿病跟高血壓遺傳,因為從小我的飲食習慣不好,又長期熬夜,等到我發覺腎臟有問題,已經是第3期了,其實當時還是有希望的,只是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飲食習慣,基本上就是我的心態,所以我還是一樣亂吃,到最後要急洗,從腹膜透析開始那8個月,我還是沒有覺醒,依舊放任自己。8個月之後要進入血液透析,我才發覺這些問題早一點解決比較好,所以就利用我的專長,因為我從20幾歲就開始重訓,我知道我需要培養一些體力,因為我知道腎友的病情跟家人的壓力是成正比,如果我把體力提升,可以做更多的事情,也不會給家人帶來特別多壓力。
當時我將近十多年沒有健身,因為腎臟病後期真的沒有體力運動,我是等到可以做血液透析的時候,嘗試循序漸進健身,從最輕的重量開始,然後從沒有體力的方式,一點一滴慢慢增強體力,所以第一次把體力練回來花了整整10個月,恢復到身體比較頂峰的狀態。在那個狀態我發現,原來腎友運動不只是提升體力,對於心理狀態也有很大的影響,會變成一種很棒的蝴蝶效應,所以我就開始寫文章、直播,持續到現在已經有5、6年,然後教各種不同狀態跟身體狀況的腎友如何開始運動,這就是我主要在做的事情。
林:先前有提到你有糖尿病,剛開始發現就是第3期的腎臟病,想請問一下當時年紀是?
Jimmy:我大約是35、36歲之後發現的,可是我沒有糖尿病,雖然糖尿病是造成洗腎最大的主因,我是因為長期高血壓,以及長期不良飲食,所謂不良飲食就是從小我特別喜歡吃加工品,像是罐頭、泡麵、蜜餞等,這對腎臟來說都是長期的毒藥,加上家族裡沒有醫生,所以根本不知道一天的喝水量,我永遠都是喝可樂跟汽水,吃零食,有時候泡麵當成主食,後來看著指數越來越壞,我只想逃避,真的是一開始洗腎的心情,因為一開始任何一個人都很難接受可能要面對洗腎這件事情。這一個關卡要走過去,每個人的困難度不大一樣,到後來因為沒辦法,感覺要上戰場了,不得不開始控制我的飲食,後來發覺健身不只讓我得到幫助,因為我們只要培養好體力,在出院的時候,往往幾個月內都會流失全身的肌肉,那種心情真的很糟,三不五時還要家人在旁邊陪伴住院。可是有運動過的腎友,在這個時候體力的展現會不一樣,體力會恢復得比沒運動的腎友還快,這是一個比較中心的概念。所以我不會聊說腎友需要練得跟我一樣壯,其實不用,只要比平常稍微進步一點點就夠了。
林:有兩個點想再問一下,第一個發現腎臟病的時候,一開始想要逃避,後來才接受洗腎這件事,中間如何調適心情呢?第二個是聽起來Jimmy一開始應該沒有健身的習慣,是怎麼知道這個途徑可以讓你變得更好?
Jimmy:主要是我本來就很熱愛健身,我知道要做一件事情,要做得開心比較重要。我本來就知道健身可以讓人愉悅,所以剛開始練的時候有點心驚膽跳,因為很多醫生都說不能拿重的,所以我是循序漸進地開始做起。因為健身需要配合飲食跟睡眠,所以它變成一個很好的橋樑,讓我逐漸加強自己內心,心態也會慢慢改變。在這個過程中,慢慢去調整每一個小細節,通常只要幾個月之後,就會發現我們可以改變自己的身體,可以掌握自己的心態、情緒,就不覺得我們的身體被一個東西(洗腎)牽引著走。因為我們每個月都會驗血,對指數、乾體重應該要比醫生更了解自己的身體,也是抱著這樣子的想法去調整人生的形態。
林:我覺得Jimmy講得很好,因為我也聽過健身是認識自己身體跟心理的過程,而且你在運動會發現自己對某些事情開始慢慢進步,Jimmy是這種感覺嗎?
Jimmy:對,因為體力比較好的時候,真的可以做比較多事情,譬如早上醒來會知道今天的體力,就可以預知今天我可以做多少事情,那體力不好的人,通常他會想要坐著或是躺著,會覺得鍛鍊身體好像要運用很多體力,殊不知擁有體力之後,運動並不是在浪費體力,其實是在提升。通常前幾個星期是比較辛苦的,等開始長肌肉之後,心態會開始改變,有在運動的腎友們都可以感受到自己人生也跟著改變,所以健身是在輔助腎友調整自己的心態,瞭解自己身體比較弱和比較強的地方,以及肌肉的比例。譬如以前只能走路10分鐘,現在可以走路一、兩個小時都不會累,那種喜悅是很難被其他事情取代的。
若要講得更細,每一公斤體重需要攝取1~1.2克蛋白質,這都可以從營養學下手,有在運動的腎友需要去攝取相關資訊,所以心理跟生理同樣在成長,所以我一直相信我們的心情跟體力是成正比的,有住院過的腎友就會懂,因為最讓腎友害怕的是住加護病房,我們根本無法下床,24小時都開著燈,通常離開加護病房的時候,那種心驚膽跳的感覺很像是惡夢,有些年紀偏大的腎友,甚至會一覺不起,然後開始臥床。有一年護理師的考題是腎友一天臥床會流失6%肌耐力,這個比例真的很嚇人,住院也會造成很大心理壓力,沒有管道可以舒壓,這時候我會特別注意腎友的心理狀態,是否適合現在開始運動,跟是否適合做哪些運動,像是該從走路開始?還是跑步、騎腳踏車?這個也要看他個人喜不喜歡做這些事情,因為這真的強迫不來。
林:Jimmy是如何分配洗腎和健身的時間?以及如何搭配飲食呢?
Jimmy:這個問題非常核心,這會牽扯到腎友是洗早班還是晚班,像我以前是洗早班,洗完當天就沒有體力,所以一個星期只有4天可以健身,後來我改成洗晚班,所以我有7天的時間可以鍛鍊。很久以前我測試過各式各樣的課表,有一個星期練3天、4天、5天或是6天,基本上一個星期練3~4天是選擇練腿、胸、背、核心。
飲食的部分,因為腎友本來就是高蛋白飲食,每個星期都會驗一次指數,這些小的指數跟每個月的大指數,我會追溯我的飲食,前一個月的運動跟飲食搭配起來,血色素是8、9、10、11?甚至我有吃到過12.6,那時候是有搭配腎友專用的高蛋白,這時候飲食會變得非常重要。
腎友應該要知道自己對於磷的攝取跟磷的吸收程度是多少,我都是吃大量的肉才會有飽足感,水果也吃一點,我都是跟隨著我的驗血報告去改變飲食,慢慢地篩選出對我身體好跟不好的東西,以及長期嚴格控制水分。我在提倡的是如何認識自己,然後懂得愛自己、擁抱自己,因為真的只有腎友自己懂自己痛苦和愉悅的點在哪裡,這絕對不是一條好走的路,所以我覺得運動可以改變心態,也可以改善很多問題。如果腎友偏向於拉筋或是放鬆,那也沒關係,運動比例可以是30%運動,70%拉筋、放鬆筋膜;如果是比較喜歡運動的人,就可以做70%運動、30%放鬆拉筋,這就是看自己喜歡什麼事情,去分配比例。
林:像我碰過很多洗腎或是腎臟病的腎友,都會在自己的焦慮或害怕中無限循環,看著Jimmy我也會鼓勵我的患者,要找出讓自己心情愉悅的事情,哪怕是坐公車出門,都可以讓心情變好,像有一些阿公阿嬤,搭公車來看診的那天話都會變得特別多。剛剛Jimmy有提到腎友住加護病房是件很恐怖的事,不曉得Jimmy有沒有碰過可怕的洗腎經驗,又是如何度過和恢復呢?
Jimmy:我最慘的時候是肺積水的問題,當時躺下去就會喘,我連續坐在床上、椅子上兩個星期,也只能坐著睡覺,感覺真的很糟,因為我沒辦法坐著睡覺,連續三、四天之後,我真的崩潰了,就開始想一想要怎麼轉變自己的心態,當然身體有問題要先解決,可是我覺得身體已經離開我可以控制的範圍,這個事情帶給我極大的恐懼,同時因為我們過去不好的經驗,加上對於未來身體未知的狀態,人會處在24小時非常焦慮的狀態,時間感會變的很慢,所以我的心態只放在現在這個時刻,我只要專心地調整好體力,我的未來就可以得到比較多好的控制,我也不會一直把自己留在過去不好的經驗裡。只要光是想到這一點,其實已經不知不覺地往前多走了幾步,這就是心態稍微調整一下,整個人生就會改變的一個關鍵。
我通常可以放釋放出很多東西,我會協助對方,告訴他轉變心態的SOP,可是如果我一開始就教大家如何改變心態,這個東西對很多人來說很抽象,不如讓他們從運動下手,做自己享受的事,可是做很大量的有氧運動,會帶來一個問題,就是做完有氧會非常餓,所以只要接著兩三餐亂吃亂喝,可能剛剛運動的兩三個小時就抵銷掉,所以要不斷用各種方式改善自己生理跟心態上微小的細節,然後給對方比較適合的方式,讓他去習慣那樣的狀態,就不會讓自己活在過去噩夢般的經驗。
林:有些腎友可以走,體能還不錯,但有些是躺在床上,或是下床坐輪椅,這些腎友要怎麼開始做簡易的訓練呢?
Jimmy:簡易的訓練通常從腿力開始,因為腿部佔了我們全身肌肉70%,雖然它流失面積大,但肌肉量增加速度也很快,對於可以站著,或是已經沒有辦法站著,或臥床的腎友們都有不一樣的動作。所有的動作裡面,動作之王是深蹲,基本上我們每一個人每天都在做深蹲的動作,像是坐椅子、蹲馬桶,所以如果要練腿的話,正常的腎友可以慢慢蹲下去,蹲到椅子上再慢慢地蹲起來,這個叫做一下。如果體力更好,蹲下去跟站起來沒有太多的感覺,那就循序漸進加強,就是動作放慢,屁股要蹲到觸碰到椅子之前,再慢慢起來。有的腎友可能剛出院沒幾天,站著腿都會抖,那沒關係,找一個可以扶著的椅子,慢慢坐到椅子上要起身的那一霎那,如果腿力量不夠,手可以稍微地扶著,慢慢地再坐起來。
如果是在住院的腎友,可以躺著,單腿稍微抬高,然後慢慢下來,跟剛剛一樣的道理,如果腿沒有力,就讓它直接碰到床再起來,腿如果有力,腳跟要碰到床之前,腿再慢慢的升起來,正面、側邊、趴著都可以做。我會拍成影片,教可以行走自如的腎友,要加強的話,可以做什麼深蹲,那目前站立、走路有點困難的腎友,也會有對應的動作。
其中一個關鍵是我們要做幾項?做幾組?其實要增強肌肉,我們是在講如何讓肌肉充血,就像號召自己的部隊出發,可能目前只有99個兵,可是一個月之後,可能可以出發1萬個兵,大家可能想說90個人跟1萬人之間好像差得很遠,可是只要比上一次再進步,多做一下,其實兵力的增強,可能連腎友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強,可以超越平常人。最有效率的方式,就是一個動作直接做十組,每一組做10~12下,絕對沒有辦法再做下去的次數,是剛剛好的次數。如果可以正常蹲下去跟起來,可以蹲到15、20次以上,它會變成有氧,肌力是在做大重量、少次數,肌耐力就像跑馬拉松一樣,可以跑很遠是,所以可以蹲很多次,就變成訓練肌耐力,所以假如要訓練肌力,直接做10組,每一組中間休息室60~90秒,因為做到第5、6組以後,可能身體沒有辦法做到10下,但沒關係,可以做8下就做8下,可以做6下就6下,然後就把10組做完,很有可能最後一組只能做3下,也沒關係,記得這把這個數字記好。就像我剛剛講的,休息48小時不要超過72小時,等到下一次恢復體力在做的時候,會覺得我比上次還進步一點點,每做一次都會發現辛苦一點,等到最後可以完成10組10下的時候,體力就比當初最壞的狀態改善了3~5倍以上,就會知道說,原來腿力增強的能量,是這麼的強,不僅在不知不覺當中改善自己的體力,飲食習慣、心情也都會改變,生活品質也會提升這種的愉悅感是用金錢買不到的,讓自己成為自己人生的指揮官。
林:像我之前在其他地方聽到的,「比完美更重要的是進步」,不需要跟別人比,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好就好了。接下來想請Jimmy介紹一下自己的粉專,裡面有哪些內容,適合哪些族群追蹤呢?
Jimmy:通常我會寫一些如何從出院之後的肌少症,循序漸進的花多少時間、做了什麼事情、飲食上做了什麼改變,前後的比對圖,讓大家知道我是怎麼走過來的,然後我用身體去展現。畢竟每一次的課表,都花上半年到1年的時間,我不斷地去用身體去測試,然後把自己的成果寫出來,因為人總是要有一點鼓勵,他們看到我的例子,就會覺得Jimmy可以做得到,我是否也做得到。其實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到,他可以達到自己想要的目標,並不需要跟我比,我比較強是因為我比較早開始做,任何人要開始其實都不晚,任何年紀都一樣,大致上就是心態的問題。
像我前幾天遇到一個82歲的婆婆,他也沒有在運動,可是他看起來根本不像82歲,反而像60歲,因為他的心態是愉悅的,所以可能腎友不需要靠運動,去改善自己的心。哪可是我就是協助這些覺得有一個坎過不去、體力受限、情緒受困的腎友,幫他們轉移注意力,把目前的身體顧好,了解自己的狀態,然後去享受運動健身的過程。我有一個好朋友,他是小兒科重症醫院的院長,他也是跟我討論到心情好跟心情壞的病人,跟他們後來展現出來的生理的狀態,的確是有差別的。所以我會經營粉專,一方面是記錄我的人生,大部分從感性的方向,觸動每一個人,每個人感動的點不大一樣,就像我在教拉筋的時候,我不會從腿部拉筋,我會先拉背部的肌肉,我們坐著雙手往後拉,然後慢慢的經過呼吸,這個動作其實就是在擁抱自己,有些人當場會流淚,我就說如果真的想哭,就哭出來沒關係宣洩一下,然後我會教他們如何循序漸進更加地愛自己。
林:建議大家可以去Jimmy的粉專看一下他的照片,我之前從來沒想過腎友可以練到這個程度!無論是腹肌、大腿肌群或是臀部,都讓人非常impressive!
Jimmy:我還要加強一點,就是我為什麼會放那一張臀肌的照片,以前我的臀肌是最弱的,練臀肌有什麼好處呢?臀部屬於腿臀肌,也屬於核心之一,如果核心不好的話,平常走路的姿勢看起來會不平衡,我們的脂肪通常囤積在大腿的內側、後臀部、下腹這三個地方,健身的概念就是從最弱的地方開始練,當次練的時候,最好不要練一組手、練一組背,又做一組腿,這樣比較沒有效率,建議每次針對一個部位用不同動作去訓練,因為體脂肪變低,要去燃燒脂肪,脂肪是24小時在燃燒,各位可以想像,假如肌肉24小時不斷地都有一兩個肌群在燃燒脂肪,體脂肪就會慢慢下降,身體的線條會變明顯,肌肉量會增加,就會越做越開心,體力越來越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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